月明如镜,墨蓝的天空中点缀着几枚星子,一个男仆人推开一间青瓦泥墙的屋门,秦徊在他身后,走进屋内。
屋子里堆满了盛放脏衣物的木盆,灰白的墙壁上挂满木刷竹刷和搅衣棍,角落中有几捆柴火和一大叠微乱的稻草秸秆。
“以后,你就住这,殿下吩咐了,这些个衣物,明日日头落山前,必须洗完。”
秦徊眸光微敛,望了眼比他人还高的脏衣服,道:“我若没洗完呢。”
男仆张继同情地看了他一眼,说:“那你就自求多福了,兄弟,我悄悄同你说啊。”
张继凑到秦徊耳侧,压低了嗓音道:“我们摄政王殿下啊,你别看他表面瞧着温和,实际内里肃厉得很。府中如果有人故意生事,不服管教,殿下对付人的手段可多了。别看你是陛下那来的人,你就能抱着侥幸的心思,我们殿下做起事来可是不管不顾的。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,你要是触了他的霉头,就等着备受煎熬吧,轻则打断了腿逐出去,重则直接暴毙……”
“慢走不送。”
秦徊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,径直走到一张破旧的椅子前坐下,身旁的八仙桌上空落落的,连壶水也没有。
“嘿——”
张继咦了一声,“我苦口婆心说这么多,你还不领情。全府上下都看得出来,殿下很是中意若水院的姜姑娘。若水院知道吧,那是府内最大最豪气的庭院,本是留给未来王妃住的院子。而且若水院原也不叫这个名字,从前叫什么朝霞流芳,是姜姑娘来,咱殿下才特意改的。你以一个侧侍的身份进府,说实话,殿下没把你直接丢出去,都是看在陛下的面上……”
“出去”秦徊忍无可忍,再次打断他。
眼神中含有冰尖,轻飘飘觑他一眼,张继只觉着后背脊骨上冷意直冒,讪讪退到门外:“罢了,你自求多福吧。”
说完,飞快跑开,像只偷了油吃的鼠。
门外月色映进来,浮在灰黑的地面上,夜风吹的门左右摇摆,哐哐直响。
秦徊环顾四周一圈,连一张床也没有。
他冷笑一声。
一道黑影自门外闪入,迅速关上门,走到他身侧,单膝跪地,“主子,府中暂且没有寻到夫人的相关线索。”
“继续盯着,陆洵诡计多端,若是再无丝毫发现,待我保住皇后,就令卫将军领边境之军,踏破周国的布防。”秦徊道。
“是,主子。”那人抬头,是一副陌生的面孔,他同秦徊一样,都是易过容的。
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墨玉细颈瓶,对秦徊道:“主子,这是涂抹在伤疤上的药膏,您为了接近皇后殿下,也太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了。”
先是暴瘦,然后又纵着教坊司那群人殴打出一身伤,只为借此混入王府,来到皇后的身边。
而那姜皇后,那日撇下主子,同敌国摄政王逃离曌国,如今在这东周,活得如鱼得水,恣意享乐,哪管主子死活。
真不知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,这般本事通天,令曌周两国最尊贵的男人,通通拜倒在她的石榴香裙之下。